27038红楼梦研究复习资料：第二章《红楼梦》的时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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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红楼梦》的时代（3）

第二节经济形势

明末，无论是李自成或者张献忠的农民大起义，还是自然灾害引起的社会动乱，或者是东北一带的战火，都没有对当时的经济造成太大的破坏。虽然由于宦官、兵饷等原因，这一时期的经济压榨比较严重，农民、手工业者等的负担比较重，但是基本的经济建设、相关设施都没有遭到破坏。随着清兵入关，势力到达江南地区的时候，当时中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经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野蛮的清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严重摧残了当地百姓的生命与财产，激起了他们强烈的反抗。这样一来，整个南方的经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康、雍、乾时期，由于政治形势的逐步稳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也很快。尤其是康熙平定“三藩之乱”后，全国基本统一，于是朝廷先后利用“更名田”、“摊丁入亩”等政策，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发展农业。特别是康熙亲政以后，实行休养生息的基本国策，停止清初的圈地弊政，对开垦荒地实施格外的优惠，变为十年起科，极大地调动了农民开垦荒地的积极性。他还把开垦荒地的数量作为考核地方官员的主要指标之一，使全国的耕地数量迅速增长。为了赢得民心，他更是经常减免租税，康熙二十四年至二十六年(1685—1687),先后将河南、直隶、湖北等九省田赋普免一周，康熙五十年(1711),又将全国各省钱粮轮免一周，康熙五十一年(1712),更是宣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减轻了农民负担。雍正上台后，釆取“摊丁入亩”的方式，进一步减轻无地农民的负担，增加地主承担赋役的额度，同时取消了儒户、宦户等的特权，抑制贫富差距过大的趋势，并加大打击官场腐败的力度，试图澄清吏治，改善人民生活。经过两代帝王的努力，清朝经济得到高速的发展，乾隆上台后，连年用兵，如果没有强盛的经济实力，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农业的恢复与发展，为手工业和商业的兴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清初康熙三年(1664),朝廷规定“班匠银”摊入地亩中征收;雍正二年(1724)再次重申废除工匠当官差的制度，于是手工业者的人身依附关系逐渐被取消，获得了极大的自由，也激发了生产热情。由于社会安定，江南一带的蚕桑丝织业也得到迅速的恢复和发展。清朝在江宁、苏州、杭州三处设置织造署，为皇宫、朝廷提供高质量的绫罗绸缎，这不但促进了当地丝织业的发展和技术水平的提高，而且在更大程度上带动了民间消费。南京所产的“江绸”与“贡缎”，质地精良，很受消费者欢迎，有“江绸贡缎之名甲天下"的美誉。

手工业与商业的发展，不但直接带来了城市的繁荣，而且为了满足市民的种种需要，城市文化娱乐场所纷纷开张，酒馆、茶楼、妓院的生意日益兴隆，城市经济迅猛发展，市民阶层不断扩大，社会风气、道德观念、生活方式都逐渐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曹雪芹的家庭，从他的曾祖父起，到他的父亲为止，实际上担任的是皇家手工业作坊主或者说是皇商的角色。他们在江南为皇宫内院采购各种丝织品，也有许多贡品是织造府内制作而成的。曹雪芹的祖父曹寅，还兼任过两淮盐政，那是管理全国最富有的盐商的。扬州盐商是这个时代商人中的代表，是当时社会中生活最为奢侈豪华的一群百姓。他们的生活体现了这样一个太平盛世的最高水平。

但是，清初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实际受益者却不是创造这些财富的劳动者。章太炎读唐甄《潜书》后指出：“昔康熙中祀，名为家给人足，谀者直书，雷同无异词。独唐甄生其时，则曰：'清兴五十余年，四海之内，日益困穷。中产之家，尝旬月不睹一金，不见缗钱，无以通之。故农关冻馁，丰年如凶。良贾行于都市，列肆昆耀，冠服华月无，入其家室，朝则囱无烟，寒则蜩体不伸。吴中之民，多鬻男女于远方，遍满海内。‘m由此言之，宽假之令，免赋之诏，皆未施行也。众谀之言，仰戴仁帝，以为圣明，虽直者犹倾之，惟甄发其覆蒙。”也就是说，所谓盛世，最广大的中下层人民并没有得到实惠，巨大的物质财富被极少数人所占有；而且挥霍得最多的是这些圣明的皇帝与他们手下的大臣。

清初经济的恢复和发展，确实积聚了巨大的财富，据记载：“康、雍之世，库储常盈二千四百万两。乾隆中叶，增至七千万。末年乃无一存者：盖为军兴所耗矣。——此所耗者府库之财，尚未若民财之消耗也。南巡、营建二者，最耗民力。”〔3)康熙、乾隆先后六次南巡，所耗老百姓之资财，不知凡几。与小说《红楼梦》直接有关的就是，康熙六次南巡，其中有四次在南京住于织造署。为了接待康熙，曹寅造成了巨额亏空。《红楼梦》第十六回中赵嬷嬷曾经感叹道：“暧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只接驾一次，就这样了，那四次呢？赵嬷嬷说：“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填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曹寅私人哪里有这么多钱呢？于是只好挪用公款，终于亏欠太多，无法填补。康熙心知肚明，所以特地让他与同样承担了接待任务的苏州织造李煦轮流护理两淮盐政。说白了，给他们这个肥缺，就是让他们贪污，用贪污得来的钱填补花在康熙身上的国库里的钱。他们在扬州，除了大笔收入之外，还经常搞摊派，直接让一些盐商每人为他们赔补数十万两，这简直就是拿康熙的名义进行敲诈To其实，盐商自己也不会掏这笔钱，相反，盐商们有了这样的名目，当然利用来拼命为自己也多捞一些了。《红楼梦》中王熙凤觉得奇怪，江南甄家哪有这么许多钱，能够四次接待皇上，赵嬷嬷说：“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那个虚热闹去？”皇帝的钱又是哪里来的？说到底，这样的额外负担，最终还是落在了老百姓的头上。

既然曹寅等人为皇帝的生活开支造成了巨额亏空，他们自己又何尝不会利用这样的机会，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更优裕一些。本来就是债多不愁，何况现在债都是帝王欠下来的，可以算到他的头上。而盐商们又岂是省油的灯，扬州盐商同样是享受生活的高手，于是所有的负担都转给了普通百姓。雍正对织造衙门的生活作风极为反感，曾经严厉指责：“向来奢侈风俗，皆从织造衙门及盐商富户兴起。”其实，这本来就是上行下效的事。曹寅本人是非常清醒的，他的口头禅“树倒瑚猫散”，实际上就是对自己家族生存环境一直忧虑的心理反应，即使是康熙，对这一形势也特别清楚，所以不但包容、鼓励曹寅贪污，甚至公开为他开脱。特别是在曹寅死后，在选择继任织造的问题上，他力排众议，坚持让曹寅的儿子继承，甚至曹寅的儿子不幸短命死了，他也不甘心，一定要过继个孩子给曹寅，继续担任江宁织造，并让李煦照应，让他代曹家从扬州盐运使司那里收钱填补亏空（因为曹桢年幼，也不懂这一套）。之所以一定不让别人染指江宁织造这个位置，原因很简单，一旦换人，前任、后任交接，一査账，那就完了，所以一定要让织造官留在曹家，这团火一直要用纸包着，直到熄灭。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大臣，这样的时代，怎么能够真正地达到盛世呢？清代经济繁荣处于顶峰的时候，也正是社会生活水平贫富差距最大的时候。康熙晚年，吏治腐败，贪官污吏，层出不穷。据史料载，康熙留给雍正的国库银钱才八百万两，雍正时积至六千万两，因战争花去大半，但仍有二千四百万两。可是乾隆晚年，却分文未存。嘉庆不得不抄了和珅的家，“和珅跌倒，嘉庆

吃饱”，仅此可见，当时的权臣有多少个人财富。在当时的许多小说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卖儿卖女的现象。这样巨大的贫富差距，分配不公，自然不能从根本上保证政治的稳定，终于还在所谓盛世的时候，就已经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小说家曹雪芹，曾经是那些锦衣玉食队伍里的一员，后来沦落到举家食粥的地步。所以，他对当时社会贫富不均、两极分化的现象，有着最为切身的体验。《红楼梦》中曾经做过形象的描绘。该书第五十三回写宁国府庄头乌进孝年底来交租，单子上开着：“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狗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歸鲤鱼二百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蛭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瓢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至于另外的粮食、干菜等等，就不计算了，外加二千五百两银子。这还是因为“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不但有旱涝，而且“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气可是贾珍却说：“这够作什么的……真真是又教别过年了。”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第三十九回，贾府里面吃螃蟹，遇到刘姥姥来了，于是给他们算了个账：“这样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这样的描写，放在一起看，就能理解当时的社会了。

这就是当时盛世图景下人们社会生活、经济条件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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